第八节   说四声递用（律诗）

明清以来的学者，对律诗"四声递用"之妙，提出了深刻的见解，其要点如下：一个诗句中，如果有"平上去入四声互参"，必能造成声调的美感。我们用杜审言的五律《和晋陵陆丞相早春游望》来说明：

独有宦游人，偏惊物候新；

云霞出海曙，梅柳渡江春；

淑气催黄鸟，晴光转绿苹；

忽闻歌古调，归思欲沾巾。

其中第一、第三、第五、第七句，"每句之中，四声皆备"，意思是说，每一句都自备了平上去入四声。譬如"独有宦游人"，"游、人"是平声，"有"是上声，"宦"是去声，"独"是入声，所以"歌则扬之抑之，靡不尽妙"，我们用四声俱足的汉语来吟读（例如台语），必能体会深刻。这四句，我们再读一遍。

二、单句末一字，必须平上去入相间，换句话说，除了例押平韵的韵脚以外，其他三个非韵脚如果能够以"上去入"互参，读之必声调铿锵，美不胜收。杜甫的诗提到："晚节渐于诗律细"，我们知道，杜甫的诗律，到了晚年，确实精细到了极点，对汉语"四声递用"之妙，也最能发挥到淋漓尽致。学者猜测，有可能是他受到袓父杜审言家学"秘传"的影响。

我们来吟读杜甫的七律，以体会"四声递用"之美。

江村 

清江一曲抱村流，长夏江村事事幽；（流，平声）

自去自来梁上燕，相亲相近水中鸥。（燕，去声）

老妻画纸为棋局，稚子敲针作钓钩；（局，入声）

但有故人供禄米，微躯此外更何求。（米，上声）

咏怀古迹（其二）

摇落深知宋玉悲，风流儒雅亦吾师；（悲，平声）

怅望千秋一洒泪，萧条异代不同时。（泪，去声）

江山故宅空文藻，云雨荒台岂梦思；（藻，上声）

最是楚宫俱泯灭，舟人指点到今疑。（灭，入声）

永怀古迹（其三）

群山万壑赴荆门，生长名妃尚有村；（门，平声）

一去紫台连朔漠，独留青冢向黄昏。（漠，入声）

画图省识春风面，环珮空归月夜魂；（面，去声）

千载琵琶做胡语，分明怨恨曲中论。（语，上声）

从"扬之抑之，靡不尽妙"的效果中，我们了解了"四声递用"对作诗吟诗是有意义的，更加肯定辨明汉音平仄的语文教育也是有必要的。